第211章 見異思遷的貨色
又過了兩日。
光線仍舊明媚,再不複幾日前的落雨淅瀝。
可地面濕漉,早春天寒,結了一層薄薄的冰。
為避免滑倒,衛守忠一早用鐵鋤給鏟了,這才開始忙活做搖椅。
木材是一早就挑好的,也是他從外頭拉回來的,沒停歇弄了一早上。
虞聽晚捧着個碗邊吃邊看。
姑娘昨夜睡的格外香。
睡得好了,精神也就好了。
“爹。
”
虞聽晚哒哒哒上前。
“有空能再給我做個箱子嗎?
”
魏昭先前搬空貪官污吏的私庫,時不時要給她扔珠寶首飾。
如今隔三差五給她扔幾顆鐵礦石,都已經……放不下了。
衛守忠哪有不應的道理,也不問她要箱子做甚,笑眯眯說成。
“虞聽晚!
”
外頭又傳來劉燕的聲音。
虞聽晚端着碗走出去,納悶:“好像……最近來的有點勤。
”
劉燕聞言,不樂意了。
“我才來了幾趟?
昨兒鋪子有事,可沒來你眼皮底下晃。
前兒來尋你,可你家那麼多人,我可什麼都沒說急急走了。
”
虞聽晚認真喝着粥。
“你說了。
”
“啊?
”
“你說有個俊生。
”
劉燕來了精神,人都站直了,總算眉飛色舞。
“對對對。
”
“我就是為了這事兒來的。
”
劉燕透露:“就前兒我去書肆給家裡小侄兒買些娃娃看的畫冊,就碰見了那人。
”
“一群學子裡頭,我一眼就挑中了他。
”
可見出色。
“我觀他言行舉止間有些傲氣。
不過讀書人,也能理解。
”
劉燕:“這世上的男人哪有十全十美的。
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。
”
“我也不是多好的人。
比你大兩歲,年一過都二十了。
這個年紀還沒嫁人,成了别人嘴裡的老姑娘。
”
不過回頭要是處不來,她也不會委屈了自己。
書肆是可以抄書的,很多學子會去接活兒,補貼家用。
劉燕面露遺憾。
“事後我向書肆掌櫃打聽,掌櫃隻說是生面孔,隻知姓陸。
”
很好,不姓趙。
不過,虞聽晚理解不了。
“你既然都碰見了,怎麼不當面問,還得轉頭尋掌櫃兜一大圈子?
”
不就是多此一舉了嗎?
“這不是姑娘家得含蓄矜持。
”
“可你本是狂野之徒。
”
遲早暴露。
劉燕卻有自個兒的道理:“你不懂。
我若直接跑上去說看上他了,可不得把人吓跑。
”
虞聽晚覺得她很懂。
當初她就是毛遂自薦。
劉燕:“你今兒有空嗎?
”
“沒空。
”
“不是。
你問都沒問要做甚,就說沒空?
”
虞聽晚慢吞吞:“見你眼珠子轉那麼快,左右不是好事。
”
“怎麼不是了?
”
劉燕:“你陪我去書院外頭蹲人,瞧瞧配不配。
若你覺得可以,我便去查查底細,他日我婚事若成了,你就是有功之臣。
”
虞聽晚眼皮一跳,抓住重點,粥都不喝了:“你要去書院?
”
“對啊。
”
“我看他穿的就是縣裡書院的學子服。
蹲上些時日,總能見着人。
”
劉燕左右看了一下,四周沒人。
“我都想好了。
”
“回頭我就假裝路過,在他面前掉荷包,讀書人拾金不昧肯定會撿起來追上來還給我。
”
“這一來二去,不就聊上了。
”
虞聽晚:……
聽着還挺不靠譜。
“成不成?
書院也不遠,你要是不願意走路,我就去叫馬車。
”
這話讓出來尋虞聽晚的慧娘聽到了。
“劉家閨女,你要去書院?
”
劉燕:“對,找人。
”
“那你不如傍晚時分再去,他們那個點下學。
我和晚娘也要過去接我侄子,不如一道。
”
虞聽晚隻覺得兩眼一黑。
完了。
晚霞的餘晖撥開雲層,染紅了半邊天,天邊扯出夕陽的輪廓。
書院幽靜,避開繁華地帶。
今兒學子歸家,外頭侯着不少來接的人。
即便人多,可沒有大聲喧嘩之輩。
這還是虞聽晚頭一次過來。
她四下打量,隻覺得氣派。
書院外立着兩座石獅子,門匾高高挂着,上頭的字剛柔并濟,遒勁沉雄。
也難怪不少學子猛足了勁想要進縣裡讀書。
劉燕低聲:“你怎麼一路都不說話?
”
虞聽晚:“沒看出來嗎?
”
“我怕你看上我表弟。
”
她太直接了。
劉燕眉頭死死擰起:“我瘋了還是你瘋了?
”
“我都相中了,難道還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嗎?
”
虞聽晚毫不猶豫:“是。
”
劉燕:?
?
?
“你表弟便是再好,攤上你這麼個表妯娌,能是什麼好姻緣。
”
虞聽晚沒和她吵。
劉燕見她不說話,怪不适應,湊近:“傷着你了?
”
虞聽晚:“就你?
”
“我隻是這會子想開了,表弟他又不是見不得人。
”
姑娘微笑。
“他若不願意,有我在,你也别想打他是主意。
”
慧娘也不知兩人嘀嘀咕咕說什麼,不過看見晚娘沖劉家閨女笑了,便知兩人相處融洽。
突然,人群開始騷動。
“出來了,出來了。
”
虞聽晚定神望去,隻見清一色交領長衫的學子,結伴而出。
“五郎,這兒!
”
身側有人揮手。
很快,就見其中學子快步而來,眼裡的驚喜藏不住。
“爹。
”
“走,回家,你娘今兒煮了肉,給你補補。
”
眼瞅着這對父子離開,慧娘踮着腳張望:“晚娘,你幫我看看,阿俞出來了沒有?
我沒同他說過要來接,可别這孩子沒瞧見就先走了。
”
虞聽晚安撫:“娘放心,我盯着呢。
”
眼瞅着一撥撥學子出來,又一波波離去,街道等着人少了,學院裡頭也冷清下來。
“我看到了!
”
這是劉燕喊的。
她手指一點:“怎麼樣?
”
虞聽晚看過去。
瘦瘦的。
不認識。
虞聽晚覺得不怎麼樣。
劉燕也不指望從她嘴裡聽到好的話,轉頭正要問慧娘。
然後…目光一頓。
她順着相中的陸學子,視線往後看。
那人手裡捧着書低頭在看,跨過門檻時,于前頭的陸學子相互拱手行禮告辭。
他行禮行的很認真。
反觀陸學子卻很敷衍,甚至有種高高在上的姿态。
那是格外清秀的讀書郎。
還極為腼腆,笑起來像懵懂的小鹿。
完了。
劉燕……眼裡沒有陸學子了。
她好像就是虞聽晚嘴裡見異思遷的貨色。
她覺得自己挺無恥的。
可劉燕看着那張臉,就臉紅心跳,心猿意馬。
這是她從沒有的感覺。
“我我我……”
理智是會消失的。
她感覺眼前的人就是完美無缺的!
劉燕顧不上别的了,理了理衣領,嬌柔做作地走過去。
趙俞也在這時看到了慧娘和虞聽晚,眼兒一亮,快步下台階。
近了,更近了。
劉燕算着距離。
在和趙俞擦身過去的時候,把袖口的荷包扔了下去。
就在趙俞腳下。
趙俞低頭看了一眼,又轉身看了一下走過去的劉燕背影。
劉燕今兒穿的衣裳和當初擄走他的裡正幺女,很像。
趙俞毫不猶豫當做沒看見。
劉燕:?
?
?
“等等。
”
她柔柔笑。
“我荷包掉了,公子不幫忙撿一下嗎?
”
趙俞身體一僵,像是撞見鬼一樣疾步快行,就差跑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