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過仵作的驗屍案宗,他所描述的與驗屍案宗基本是對得上的。
還有案情的一些别的細節,我都一一盤問,确定都對得上,我才将他移交到京兆府,然後叫孔大人派人去撈兇器。
本以為此案告破,不算白費我這段日子的辛勞蹲守。
殊不知等到了京兆府,劉勝竟然改了口供,說是被我屈打成招,我所轉述的口供,都是我一句句教他說的。
他喊冤,堅持自己是無辜的。
相反,他還讓京兆府抓捕我這個女賊。
而壞消息再度傳來,按照他說的方位,京兆府用了幾十個人去打撈,都沒有找到那兇器和衣裳。
京兆府盤了幾日,因他有傷在身,也沒用刑,他依舊堅持自己是無辜的,聲嘶力竭地喊冤。
沒有證據,又因我屈打成招,不得已将他放了出去。
也是在這個時候,我知道有些人是律法制裁不了的。
這案子說起來其實并不複雜,但偏偏就完美地被他遮掩了過去。
他放出來之後便躲在家裡不出來,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了。
我讓紅绡去抓他,扔在望京樓的地窖裡頭。
他睜開眼睛看到我的時候,眼底充滿了絕望。
沒等我用刑,他招認說血衣和兇器并非是扔在河裡,而是藏在了河堤邊上,因着早些日子發水,所以那地方堆滿了沙包,他就挪開一個沙包,用血衣包着兇器塞進去,再把沙包填回去。
我讓紅绡帶人去找,這一次他沒撒謊,找到了。
我沒把他交給京兆府,而是灌他喝了許多酒,灌到他吐了幾回,再找了個人扶着他要河邊的畫舫,在抵達畫舫之前,将他推下河去。
我自也安排了人在旁,盤算着他溺死了,這才大喊有人落水。
救上來的,自然是一具屍體了。
岸邊,放着一件血衣,血衣裡裹着一把刀。
劉勝父母看到自己兒子的遺體,還有那血衣和刀的時候,驚得臉色發白。
他們這一刻是明白了,那個一直喊冤的兒子,其實就是兇手。
自打這案子之後,有些我是查實後就直接動手了。
有些依舊是會移交給衙門,但要确保證據充分。
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,不想深思,過度的思考會使人踟蹰不前。
可我不想讓王樂章卷入其間,他真的很不聽勸,我跟他說,若有一日我落網了,好歹還有個人替我收屍。
他說想試試砍頭是什麼滋味,跟着我幹或許就能試試。
拿他沒辦法,還能怎麼樣?夫妻檔呗。
我想,我這一輩子任性至極,想到什麼便去做什麼,卻總有人站在我身邊支持我。
就算有一日被人反殺了,應該也沒什麼遺憾了。
我如今日子過挺好的,可我還是會覺得,梅山那段歲月是我人生裡最開心,最恣意的。
那時候的我們,不曾見過人間至惡,人是無知的,心也是純淨的。
今年,師父給我來信,說梅山的梅花開得比往年都要好。
于是,我約上惜惜,棍兒他們一同回梅山去。
師父老了不少,鬓邊多了白發,可任師父卻和當年沒什麼分别,隻是更仙風道骨些了。
棍兒的師父又收養了很多棄嬰,棍兒背回去的東西,多半是這些師弟師妹們的衣裳和零嘴兒。
棍兒師父老得真快啊,腰都彎了,但老太太現在沒有以前那般兇惡,和善了許多。
希望天下的好人,個個長命百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