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晖王冷冷哼了一聲,側臉去不看他。
甯郡王長身玉立,頂着的卻是一張關伯的臉,不疾不徐地道:“兒子答應您的事情一定會做到,河道工程會完成,不會濫殺無辜,不傷京中百姓,不踐踏莊稼,而且,您大可以放心,兒子不會讓您死,兒子更可以保證,奪得天下之後,登基為帝的一定是您。
”
老晖王諷刺地道:“你可真夠孝順的。
”
“兒子說過,”甯郡王誠懇地道:“肯定會把您送上九五尊位,讓您君臨天下,我們不必再受沙國威脅,不再為邊線與西京僵持,百姓可以安居樂業,我商國也可繁華鼎盛。
”
老晖王呸了一聲,“與沙國西京勾結的逆賊,你竟能厚顔無恥說出這番話來,真是讓本王覺得惡心至極。
”
“那隻是權宜之計,等您登基之後,兒子一定會退敵,讓他們永不敢來犯。
”
老晖王有一種想撓破他臉皮的沖動,看看他所謂溫和儒雅的臉皮底下,到底是不是藏着一張狼皮,但如今确實也是披着一張假的臉皮。
隻是這樣的話,他是怎麼說得出口?
這樣的心腸,是怎麼生出來的?
數典忘祖,南疆多艱難才收複回來,前赴後繼不知多少将士屍骨都永遠埋在了那片土地,他卻要拱手讓人。
南疆一旦落在沙國人的手中,是想收回來就收回來嗎?
他說得輕巧,又或者說,他根本就打算送幾座城池給沙國人。
國土在他眼裡一文不值,他在乎的隻有帝位。
“你自己是逆賊,就不要打着本王的名号,你想的倒是好主意,老百姓罵的逆賊,是本王,千古史傳,本王也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,你摘得可真幹淨啊,還落了個孝順名聲。
”
自己生的兒子,他是再清楚不過。
滿嘴仁義道德,做的是禍國殃民的事。
真這麼孝順,就該聽他的話,好好當他的甯郡王,享無邊的閑人富貴。
甯郡王道:“父王喜歡怎麼說便怎麼說吧,兒子這番孝義,父王怕是不會明白的,您放心,沈萬紫他們是可以安全離開。
”
“你敢不讓他們安全離開?
本王立馬把你的事情抖摟出來。
”老晖王怒目圓瞪。
甯郡王笑了起來,“父王,您便是不抖摟出去,如今肅清帝也知曉我了,京城各處要緊關卡,被他們掐得死死的,隻不過他們在等我進京,也希望河道能順利竣工,欽天監說了,今年會多發暴雨,這河道尤為要緊,再說,來日父王登基,這也可以作為您的政績,以信服天下。
”
老晖王眸光噴出烈焰,幾乎要把他焚燒了,“既有防備,你不會得逞的。
”
甯郡王笑容不減,“防備有什麼用呢?
真正能戰的武将已經各自奔赴戰場,一個女子為将,可阻擋得了我?
”
老晖王并未因為他輕敵而放寬心,反而心裡頭一沉。
他從來不會輕敵,便是燕王那樣的草包,他也會謹慎對待,殚精竭慮一點點蠶食,直到把燕王内部挖空,核心的人全部變成了他的人。
老晖王朝他砸了杯子,“滾出去!
”
甯郡王不躲不閃,任由杯子砸在他的身上,他無奈地笑了笑,“好,父王早些休息,兒子告退。
”
老晖王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就覺得難受,“你就不怕本王把你的身份告訴沈萬紫,告訴宋惜惜嗎?
”
甯郡王搖頭,語氣裡充滿了悲憫,“父王不會的,父王要是能說,早就說了,您在甯州就藩多年,把甯州的百姓當做自己的孩子,自然不希望燕王逆賊的兵馬屠戮甯州百姓,父王對沈萬紫的暗示,兒子可以當做看不到,但也不希望再有下一次。
”
老晖王臉色煞時慘白,狂怒陡生,“滾,立刻給我滾!
”
甯郡王笑着告退而出。